科普写作Forestry Science

如果你到花市上问一棵植物的名字，你多半会收到一些十分喜庆的答案：什么发财树啦，金钱树啦，幸福树啦，平安树啦……一个个名字起的，比唱的还动听。显然，这些标题党作风十足的商品名比规范的中文名来说，更能吸引消费者的目光。毕竟把花卖出去才是花商的第一要务，科学性什么的都是次要的。而我们今天的主角，恰好也是这其中的一员——“发财树”。

广州家庭中的发财树。图片：含笑

发财树是最受欢迎的室内大型盆栽之一。在我国南方的许多地方，发财树几乎随处可见。人们会把发财树摆放在家里、大厅里、办公室里；这些发财树的形象也是多种多样的，大的树干直径有碗口粗，小的可以捧在手心里；有时是直直的一根树干，有时则是扭成了麻花辫。

同为发财树，一个在盆中独自美丽，一个在街边成了行道树。图片：Ryan Kitko；Mk2010 / Wikipedia

从植物学的角度来看，“发财树”的真身是两种瓜栗属的植物：瓜栗（Pachira aquatica）和光瓜栗（P. glabra)，前者学名中的aquatica是水生的意思，所以也称为水瓜栗；后者也称“马拉巴栗”，唔……读起来总感觉像是在骂人。它们都原产于中南美洲，市面上常见的主要是后者。

传统的分类系统把瓜栗属放在了木棉科，而外形上瓜栗和木棉也确实有几分相似，都长着一样的掌状复叶；但最新的分类系统把整个木棉科都并入了锦葵科，瓜栗属也只好跟着改换门庭。

发财树，真的能发财

相较其他喜庆的名字，“发财树”这个名字被用得更广泛也最悠久，甚至在日语和英语中也有对应的“発財樹”和“Money Tree”。那么问题来了，我瓜栗一个中南美洲的植物，怎么就跑到中国发财来了呢？

关于这个问题有两种解释：一说是多年前有一个穷小子，走投无路只好向天祈祷，结果啥也没得到，倒是遇到了一棵奇怪的树。于是穷小子就采了这棵树的种子，繁殖了很多拿去卖，最后还真的赚了很多钱，这种能脱贫致富树也就被叫做了Money tree。

图片：mauro halpern / Flickr

另一种说法听起来则靠谱一些，说是1986年台湾有一位货车司机，有一天闲着没事就把五棵瓜栗的小苗种到了一个花盆里，把它们的树干都缠在一起编成了麻花辫，并自己起了个名字叫“发财树”。没想到这种栽培方式走红了起来，发财树的名字就这么传遍了整个东亚地区，而麻花辫也成为了发财树最深入人心的形象。

扭在一起的树干。图片：Forest & Kim Starr / Wikipedia

但是，如果你觉得这就是发财树真正的模样，那可就大错特错了——那只是发财树的“束缚状态”，关在狭小的花盆里变成麻花辫，发财树表示我真的是有苦说不出。若有机会脚踏实地，长到广阔的土地上，发财树很快就可以长成亭亭玉立的高大乔木，天空才是它们的极限。

在适宜条件下，它可以长到辣么大！图片：含笑

由于发财树作为绿植盆栽的印象过于牢固，许多人默认发财树不会开花，于是有时我们还能看到一些新闻，说哪哪的发财树开花了，又是“罕见”又是“惊喜”的，有些还说什么“千分之一概率”…

其实自然生长的发财树很容易开花，而且又香又好看。所以说有些媒体还是要提高自己的知识水平，发财树作为被子植物，只要条件适宜，自然就会开花，并非什么奇事。

瓜栗的花与未完全成熟的果。图片：mauro halpern / Flickr；Hillewaert / Wikipedia

初夏时节，发财树就进入了花期，它的花瓣并不显眼，长长的卷起来像香蕉皮，但它的雄蕊又长又多，多到数不清，盛放时就像一朵炸开的烟花。前面我们提到，发财树通常是指瓜栗和光瓜栗这两种同属的植物，它们长得很相似，经常被人混淆，但如果看到雄蕊就一秒分清了：瓜栗的雄蕊是红色的，而光瓜栗则是白色的。

从雄蕊能够很好地区分两者。图片：含笑

花后发财树会结出椭圆形的果实，形状有点像木瓜，而里面的种子则有点像栗子，这可能正是“瓜栗”这个名称的来源——而且发财树的种子还真和栗子一样，煮熟就可以吃，味道也差不多。发财树的果实成熟后会自己开裂，果皮内壁毛茸茸的有很多细小的棉毛，这也是它和木棉有亲缘关系的证据之一。

从形状和质感来看，确实有一定的相似之处，左瓜栗，右木瓜。图片：Mk2010 / WikipediaHans ；张代贵 / 中国植物图像库

瓜栗的栗字从何而来，从成熟的果实就能看出。图片：mauro halpern / Flickr

裂开的光瓜栗果实，可以看到棉毛。图片：含笑

新鲜的发财树种子发芽率不算低，可以长成迷你的发财树小盆栽，换个漂亮一点的花盆，放到文艺一点的花店，分分钟就可以要价几十上百元。

发财之路不容易

话又说回来，虽然发财树是个大路货，但要把它养好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，尤其对于种啥死啥星人来说，发财树叶片发黄、萎蔫、掉落，最后变成秃顶挂掉都是经常会遇到的情况。这是因为发财树原本是热带雨林的植物，室内环境和它们原本生活的相差太多了。

美丽的发财树盆栽。图片：Karl Thomas Moore / Wikipedia

种好发财树需要注意几点：其一是光照，发财树对光照需求比较高，应该放在窗边、阳台等采光较好的位置，或者定期转移到室外，不能一直放在阴暗的房间里；其二是水分，盆栽的发财树多数是从苗圃地里挖出来再转移到花盆里的，这个过程会严重损害它的根系，因此盆栽发财树的根系比较脆弱，盆土如果一直过湿就会导致烂根，需要做到养花的“八字真言”——不干不浇，浇则浇透；其三是温度，发财树不耐寒，10℃以下就很容易冻伤，江浙沪没有暖气的冬天需要做好保暖，可以适当修枝剪叶，减少浇水，但要保持足够的空气湿度。此外，发财树栽培的地方最好能保持空气流通，在生长旺盛期还可以适当施肥。

自己种的盆栽，就别指望能结果了。图片：loes&kees / Flickr

一路看到这里，细心的你可能已经发现，今天的主角基本都以“发财树”的身份出现在本文中，标题的“瓜栗”反倒很少出现，这其中有两个原因：一方面是经过多年的选择，如今真正的瓜栗已经很难见到，只偶尔出现在植物园中，能见到的几乎全都是光瓜栗了；另一方面，发财树作为一个成熟的商品名，尽管没什么科学性，但它已经是一个没有歧义的名字了，只要说起发财树，人人都知道你在说啥，不会联系到其他植物。

而回顾我们最开头提到的另外几个商品名，其实现在也正在往这个趋势走：金钱树、幸福树、平安树、绿宝树，在花市上渐渐明确指向了雪铁芋（Zamioculcas zamiifolia）、幌伞枫（Heteropanax fragrans）、兰屿肉桂（Cinnamomum kotoense）和海南菜豆树（Radermachera hainanensis）。在我看来，这些商品名承载的，是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，对幸福生活的追求；只要不引起误解，在生活中用一用，我们又何必太严肃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