科普写作Forestry Science

新年的虫恐预警

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早一些

作者：千千早SSP

小时候家周围的环境还蛮不错，到了夏秋时节，常常会有一种拖着长尾巴的大蛾子在夜间灯下绕着圈儿不停飞舞。有时则是在次日清晨，当你开门，冷不防被墙上或地上的这么一只大家伙冲击着视觉。周围的老人说，这些蛾子翅膀上有眼睛，和长长的尾巴一起迷乱人眼，把小孩的魂魄勾走。

我一度对这类大蛾子有所忌惮。长大一些爱去书店了，喜欢钻进科学类书架去看各种动植物的图，才发现很多书上都出现过这种拖着飘逸尾巴的大型蛾类。“绿尾大蚕蛾”、“长尾水青蛾”这些名字，从此也就根植在我的脑海里了。

各种尾大蚕蛾（的标本）和它们的茧。图片：Kugamazog / wikimedia

红配绿也可以很优雅

这类长着长尾巴、黄色或绿色翅膀的大型蛾子大多隶属于大蚕蛾科 Saturniidae、尾大蚕蛾属 Actias，全世界约有30种，主要分布于亚洲和北美洲。

中国地大物博，是尾大蚕蛾在亚洲的主要分布区，目前已知将近二十种分布于此，除西北外其余大部分地区均有分布，尤其以西南和华南地区最为丰富。其中最广为人知的代表种类，便是绿尾大蚕蛾 Actias selene。

真正的绿尾大蚕蛾在中国仅分布于西南部分地区。图片：段匡，摄于昆明

绿尾大蚕蛾的英文名叫做Indian moon moth，中文直译过来就是“印度月蛾”，因为绿尾大蚕蛾发表时的模式产地就是印度。说起来歪果仁似乎很喜欢把尾大蚕蛾属的各种都称为“某某moon moth”，可能缘于它们这个群体优雅的外观形态。

老文献中对绿尾大蚕蛾的单独手绘图版。图片：F. Procházka（1966）

事实上在中国境内绝大部分的“绿尾大蚕蛾”都不是本尊，而是和它十分相近的其他种类，如宁波尾大蚕蛾 A. ningpoana、短尾大蚕蛾 A. artemis等等。真正的绿尾大蚕蛾目前在国内仅分布于西藏东南部，云南西部、中部和南部地区，以及广西的西南部。

绿尾大蚕蛾的亲戚之一短尾大蚕蛾，顾名思义尾巴超短（萌）。图片：silkmothsandmore.blogspot.com

绿尾大蚕蛾成虫的翅面布满了一层厚厚的草绿色鳞粉，而后翅那一抹惊艳的玫红色更是增添了不少优雅气质。想象一下，如果在那翅面上一抹，就好比往涂满粉底的脸上按了一个手指印。

全凭小时候吃得多

绿尾大蚕蛾的幼期形象对大多数人来说恐怕不太友好：初期，幼虫通体鲜红，还长着密密麻麻的黑点和软刺突；大一点儿之后虽然变成了黄绿色，但依旧是个刺儿头。

绿尾大蚕蛾的初期幼虫颜色十分鲜艳。图中红色为二龄幼虫，绿色为三龄幼虫。图片：Kugamazog / wikimedia

幼虫吃起东西来也毫不含糊，简直就是个小型粉碎机。我曾经在一个整理箱中饲养过多条幼虫。到了晚上我很难入睡，因为耳边一直都有它们咀嚼叶子的咔嚓咔嚓声。

绿尾大蚕蛾幼虫：“怪我咯？谁叫你把整理箱放在卧室的。”到了中期和后期的幼虫颜色逐渐变绿，体型和食量也成正比。图为五龄幼虫，可见其啃食叶片的口器。图片：Kugamazog / wikimedia

长到一定程度之后，它们会开始用丝做茧将自己包住，还会在外面配合一些树枝和叶片进行装修，看起来稍微“赏心悦目一些”，之后就在茧中化蛹。如果是秋季的这一代幼虫，很多都将在茧里越冬，开春气温回升之时羽化。

老熟幼虫不再进食，吐丝作茧将自己包起来准备化蛹。图片：Kugamazog / wikimedia

绿尾大蚕蛾的成虫多在夏季至秋季出现。和绝大多数大蚕蛾一样，它们的成虫口器退化，几乎不取食，交配和活动所需的能量全靠幼虫阶段的积累。

傻傻分不清？

绿尾大蚕蛾的分布比较靠近热带，西至中亚地区，东至印度尼西亚，并且分化出了数个亚种：A. s. selene指名亚种，分布于印度、尼泊尔、中国和中南半岛；A. s. brevijuxta，分布于菲律宾；A. s. eberti，分布于巴基斯坦和阿富汗；A. s. seitzi，分布于印度尼西亚爪哇岛；A. s. taprobanis，分布于斯里兰卡；A. s. vandenberghi，分布于婆罗洲。总之，在国内要想见到真正的绿尾大蚕蛾还是到西南地区比较容易一些。

这是尾大蚕蛾的美洲部队成员之一，北美月尾大蚕蛾 A. luna。图片：深山虫吟

接下来，经典的找茬问题来了：如何区分绿尾大蚕蛾与跟它最接近的宁波尾大蚕蛾？事实上现在的宁波尾大蚕蛾原先是作为绿尾大蚕蛾的亚种存在的，后来经过分子水平的研究，国外学者将其独立了出来。

宁波尾大蚕蛾在国内的分布完全压制了绿尾大蚕蛾，从北京到海南、四川到上海都有它们的记录。如果确确实实要从外观区别来说出一二的话（没错这就是传说中的气质分类大法），绿尾大蚕蛾整体的外形更加尖锐、干练、修长，四翅的眼斑偏红；宁波尾大蚕蛾整体则比较圆润、平钝，眼斑偏黄，如同把绿尾大蚕蛾放PS里降低了对比度和饱和度，抹了几笔暗色喷枪并整体加了高斯模糊。以尾巴是否有玫红色来区分两者，并不科学。此外，两者在幼期和外生殖器方面也有一些差异。

绿尾大蚕蛾成虫。图片：Sandilya Theuerkauf / wikimedia

国内大部分地区有分布的宁波尾大蚕蛾，气质比起绿尾大蚕蛾逊色不少。图片：三蝶纪

新的一年到来，在西南腹地的季风常绿阔叶林中，新一代的绿尾大蚕蛾不多时后也将从沉睡中苏醒，破茧而出，向世间再一次展现婀娜秀美的体态。

如果在蛾类世界的神话里，美洲的月尾大蚕蛾代表着西方恬静的月亮女神，那么东方的嫦娥仙子非绿尾大蚕蛾莫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