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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蜡树（Fraxinus chinensis）是梣（chén）的通称，属于木樨科梣属的家族，梣属约有60种，广泛分布于北半球温带和亚热带地区，是欧亚大陆和北美温带森林中的常见树种，中国有20多种。白蜡树在中国分布很广，从南到北均有，但多数为栽培（后文会提到原因），在西南和华中地区则野生于山地或沟谷杂木林中。

如果你在中国北方温带地区遇到一种乔木树种，树皮灰色，生有对生的叶子，而且是奇数羽状复叶，小叶还带有锯齿，树梢常常挂着一串串扁平状的条形果实，那它多半就是白蜡树家庭的成员了。

白蜡树。图片：Xemenendura / wikimedia

花简陋，果飞扬

成年的白蜡树每年都要经历开花和结果的过程，而且都离不开风。虽然是木樨科成员，但是它的花是靠风媒传粉的，不像连翘（Forsythia suspensa）、流苏树（Chionanthus retusus）那样显著，也不像丁香（Syringa oblata）那样香气四溢，它的花特别不显眼，甚至连花冠都退化了，只剩下花蕊。

另外，白蜡的花是单性花，并且雌雄异株。每天春天开花的时候，雄株只负责提供花粉，数十朵乃至上百朵雄花密集着生在花序分枝上，并产生大量的花粉，随风飘散，这样就有很大概率落到雌株花朵的柱头上面，从而完成授粉。

“本是同根生，为何我最丑。”（左：连翘的花；中：丁香的花；右：白蜡树的雄花）图片：ArtemisiaLiu

在授粉之后，雌株则担负了结果的重任。白蜡树的果实是一种翅果，由两部分组成，靠近基部的位置是鼓起来的果体部分，里面包含一粒种子，另一端则是略宽而扁平的果翅部分。秋天果实成熟变干后，果翅部分薄如一层纸，可以带着果体在空中飞行，从而离开母树，传播到远方，等来年在合适的地方生根发芽。

白蜡树的翅果。图片：ArtemisiaLiu

不过，白蜡树的家庭成员里，并非全是依靠风媒传粉的，也有颜值较高、靠昆虫赏脸的种类，比如小叶梣（Fraxinus bungeana，又名小叶白蜡）的花就没有退化，而是保留了完整的白色花冠，花期远观还颇有点流苏树的风格。

小叶梣的花枝。图片：ArtemisiaLiu

蜡烛从何而来

“白蜡树”这个名字的由来，与它在历史上重要的用途有关。木樨科的一些植物，如白蜡树、女贞（Ligustrum lucidum）等，可以放养白蜡虫（Ericerus pela，一种蚧壳虫，又称“白蜡蚧”）。通常对于农业林业生产来说，蚧壳虫是危害寄主植物的害虫，但是白蜡虫却有独特的作用，它的分泌物（主要来自雄虫）是具有重要经济价值的“白蜡”（英文称为“中国蜡”Chinese wax）。白蜡在工业方面用途较广，可用作各种家具和用具的抛光剂、纸张的上光剂、纺织品的着光剂、精密机械的润滑剂，以及化妆品等的原料。

白蜡虫和白蜡。图片：geocitie.jp

当然，白蜡最初的用途是照明，即制造蜡烛。从古代到近代，蜡烛一直是人们夜晚照明用的工具，其来源有“黄蜡”和“白蜡”之分，黄蜡取自蜂巢内的蜂蜡，白蜡则取自白蜡虫。西晋时发生过著名和石崇与王恺斗富事件，据《世说新语》记载：“王君夫以饴糒[bèi]澳釜，石季伦用蜡烛作炊”，是指王凯家里用糖水刷锅，石崇家则把蜡烛当柴烧。在那个年代，蜡烛是极其名贵的物品，石崇以此来显示自己是土豪。

在晋代用来做蜡烛的更可能是黄蜡，而白蜡树的广泛栽培和白蜡的生产，则要到唐宋时期才发展出成熟的技术。到了明清时期，在全国范围内都开始栽培白蜡树，尤其是西南地区，有大规模的白蜡树种植和白蜡虫养殖，不过其成本仍然比较高，所以只有家境殷实的大户人家才用得起，蜡烛始终进不了平民百姓的家庭。

白蜡（才不是漂白的蜂蜡）。图片：yamakei.jp

直到二十世纪石油工业兴起，炼制石油的副产品——石蜡——变成了制造蜡烛的廉价原料，蜡烛才得以进入寻常百姓家。还记得小时候，中国的电力供应不太稳定，常常发生停电，无论是在家里，还是在学校上课，都会备一些蜡烛，以应不时之需。

近十年来，随着供电能力和生活水平的提高，已经罕有停电事件了，而且应急照明工具也变成了充电设备，很少有用到蜡烛的情况了。蜡烛正在逐渐退出历史舞台，甚至去年有新闻说，某个小学班级上95%的学生（零零后的小朋友）已经不认识白蜡烛和火柴了。

停电时期必备。图片：Sgt. Russell Toof

白蜡的“亲戚”们

除木樨科成员外，漆树科的野漆（Toxicodendron succedaneum）和木蜡树（T. sylvestre）也可以产蜡，但并不是通过白蜡虫的方式，而是从成熟果实里（主要是中果皮的成分）提取蜡质，称为“木蜡”或“漆蜡”。今天，日本仍有手工提取木蜡并制作蜡烛的工艺，其制成品称为“和蜡烛”，日语为“和蝋燭”（わろうそく）。

日本蜡烛，以及生产蜡烛的工作台。图片：秋吉的房间 / wikimedia

野漆。图片：ArtemisiaLiu

白蜡树最近缘的亲戚是花曲柳（Fraxinus chinensis subsp. rhynchophylla），主产华北和东北地区，是该区域内山地落叶阔叶林的重要组成树种，它的小叶比较大，但数目比较少（一般为5枚，而白蜡树一般为7～9枚）。

花曲柳。图片：ArtemisiaLiu

在北方地区，我们也常常见到栽种行道树时所用的“白蜡”，但那通常不是原产的白蜡树，而是美国红梣（Fraxinus pennsylvanica），又称“洋白蜡”、“美国白蜡”、“红白蜡”，它的花序和果序不是在当年生枝上顶生，而是由上一年的老枝上发出的。

美国红梣。图片：ArtemisiaLiu

在东北地区，有“三大名贵木材”之称的是核桃楸（Juglans mandshurica）、黄檗（Phellodendron amurense）和水曲柳（Fraxinus mandschurica），其中水曲柳也是梣属成员，而且在野外可以长得非常高大（高达30米），是名贵的商品用材树种，可供建筑、家具等。

长白山野生的水曲柳大树。图片：ArtemisiaLiu

尽管在现代社会中，白蜡树用于生产白蜡的功能已经几近消失，但是白蜡家族仍然在城市和山林中守护着地球，作为行道树或森林的一员陪伴着人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