科普写作Forestry Science

今年上半年我在观鸟者口中的“圣·沙河”参与鸟类调查，作为一个距离北京市区仅30余公里的城镇水库，沙河及周边地区有许多惊艳的鸟类记录，诸如国家重点保护动物大鸨、白鹈鹕、东方白鹳、黑鹳以及匪夷所思的海洋性鸟类白斑军舰鸟等，故而被冠以了“圣·沙河”的名号。

“埋伏”在土埂后面的一群苍鹭，你能发现它们吗？图片：高大向

但万万没想到，这次调查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，正是平常之极的苍鹭。我们一次记录到了300多只苍鹭，有的站在水滩中，有的立于土坡后，有的藏在枯树顶，加上一身灰色的身影，让我联想到了准备打游击战的八路军战士……

“苍老师”天生一身灰

“鹭”这个形声字古已有之，《说文解字》中有所解释：“汉人谓鹭为白鸟也”，可见“鹭”字最早指的是白鹭，我们最熟悉的莫过于杜甫《绝句》中“两个黄鹂鸣翠柳，一行白鹭上青天”的诗句了。同时，“鹭”字还用以命名一些其他与白鹭有亲缘关系的鸟类，如：苍鹭、池鹭等。

中国明朝六品文官官服上，绣着“鹭鸶”（白鹭）的图案。图片：wikimedia commons

在古埃及与古罗马，苍鹭被赋予了神圣的含义，甚至带有占卜的属性。在古代英国，烤苍鹭（难以直视）还被作为一款特别的菜肴用以在重大活动中招待宾客……

苍鹭：No! 图片：Pixabay

现代的分类学中，广义的“鹭”代指鹭科Ardeidae，除了白鹭、苍鹭、池鹭外还有各种鳽。另外一些在形态上似鹭的鸟，如白琵鹭，名字中也用到了鹭字。

苍鹭（左）与白鹭的体型对比，苍鹭要明显高出一大截。图片：高大向

苍鹭的拉丁名是 Ardea cinerea，意为“像灰一样灰的鹭”，虽然长得灰不溜秋，它的中文名却没有直接叫灰鹭，而是用了一个苍字，反倒多了一些诗意。

苍鹭属于中大型涉禽，站立高度可达1米，翼展宽度在150厘米到190厘米左右。全身主要以灰色与白色为主，在头部两侧有两道黑色的斑纹向颈后延伸，颈部前侧点缀以黑色斑点，翅膀边缘也有黑色的羽毛。除了棕黄色的嘴与腿脚，整个身体都是一种灰白黑的色调，显得颜色没有饱和度，也就是“苍”。在繁殖期，苍鹭的头部、胸部和背部会长出丝状的饰羽。

迎风展翅的苍鹭，头胸部的丝状羽毛就是这样自信。图片：Edward van Altena / Minden Pictures

制霸古北界 放眼全世界

从世界尺度看，苍鹭具有非常广阔的分布空间，基本上广布于古北界，它的分布范围包括了欧亚大陆的大部分地区和一部分非洲。同时，它还被引入到了非洲南部一些离岛上，在南美洲的巴西也有苍鹭的迷鸟记录。

苍鹭在大部分地区属于留鸟。比如我在北京最直观感受是，夏天你可以在同一片湿地看到苍鹭、白鹭、大白鹭、夜鹭、池鹭、黄苇鳽等各种鹭科鸟类，但是到冬天，能看到的鹭鸟基本就只剩下苍鹭了（大麻鳽可能藏在干枯的芦苇丛里）。

栖息于冰雪之上的苍鹭。图片：Konrad Wothe / Minden Pictures

不过，在靠北的一些分布区域，比如中国东北地区，就成了迁徙的候鸟，它们夏季会到这里繁殖，等到秋季再南飞过冬。

苍鹭的栖息地非常多样，但总体上都和水域有密切的关系，比如内陆的湖泊、河流、池塘、沼泽、湿地等，同时苍鹭也会栖息在海滨地区的滩涂等地带。

和绝大部分鸟类一样，苍鹭于每年春季开始繁殖。苍鹭一般把巢建在乔木树冠上，有过繁殖经验的苍鹭会重复利用此前的鸟巢，第一次参与繁殖的“新人”则需要自己搭建新巢。

正在树冠鸟巢中不可描述的一对苍鹭。图片：Josep del Hoyo / hbw

除了乔木顶端，大片的湿地芦苇等也是苍鹭等大型鹭鸟的繁殖场所，今年春天我在北京野鸭湖湿地看到近百个在芦苇丛中的苍鹭、草鹭的鸟巢。到4月中旬，大部分苍鹭都已经完成产卵，一般一窝约为5至7枚蓝绿色的鸟蛋。这些蛋孵化大致需要25天，雏鸟破壳后50天左右，达到羽翼丰满。

在野鸭湖湿地的芦苇丛中，一只草鹭正在育雏，这里还有包括它身后（右上角）的苍鹭在内的几十窝鹭鸟正在繁殖期忙碌着。图片：高大向

“长脖老等”喜欢缩脖子

在进行鸟类调查时，我经常和朋友调侃看不上苍鹭，主要是因为我不太喜欢它那缩着脖子的样子，看来畏首畏尾的。

这么说显然太过主观，对苍鹭来说不够公平。毕竟苍鹭总是缩着脖子，和它的捕食习性有很大关系。

天下武功，唯快不破。苍鹭捕鱼的瞬间，速度极快，力度极大，以至于鸟嘴已经穿透了鱼的身体。图片：Josep del Hoyo / hbw

苍鹭纤细的身材与缓慢的步伐会给人一种柔弱的错觉，其实它可是出色的捕食者。

苍鹭的主要食物是各种鱼类，它们会采取一种“守株待兔”的捕食策略：长时间站在水中的凸起处或水边，一动不动地等着猎物游到身边，然后瞬间伸出弯曲的脖子，用长而尖的喙衔住猎物，然后直接吞下。正因如此，苍鹭还得了一个土名儿——“长脖老等”，可以说非常形象了。

传说中的“长脖老等” 。图片：高大向

缩脖子也成了区分鹭鸟和其他一些涉禽的辨识点，苍鹭在飞行的时候，也会把脖子缩成S状，但鹳、鹤和琵鹭这些涉禽，在飞行的时候，脖子都是伸直的。

除了鱼类以外，苍鹭的食性非常广，昆虫、青蛙、蜥蜴、小型鸟类，乃至一些哺乳动物，都在苍鹭的食谱中。有一年冬天，我在北京奥森公园看见一只苍鹭，把一只老鼠溺死在了水中，然后直接吞掉了。

苍鹭也有性格刚烈的一面，有时候还会和猛禽（普通鵟）较量一番。图片：Dominique Delfino / Minden pictures

大洋彼岸有表亲

地球上还生活着一种和苍鹭非常像的鹭——大蓝鹭Ardea herodias，对鸟类不是很熟悉的朋友可能会对苍鹭和大蓝鹭“傻傻分不清楚”。从形态上看，它们俩确实非常相似，来上图片感受一下。

我说这是苍鹭，有人信吗？其实这是一只大蓝鹭。图片：Steve Gettle / Minden Pictures

从外形上，两者是有明显的区别的。首先，一般来说大蓝鹭的体型要更大一些，大蓝鹭的体长一般在120厘米左右，翼展可达160厘米到两米，比苍鹭要大。此外，在羽毛的颜色上也有区别，苍鹭的颈部多是白色和淡灰色，而大蓝鹭包括颈部在内，身上多了一种赭石色或淡紫色，换句话说，大蓝鹭看上去更具“色度”。当然也有例外，大蓝鹭还有纯白的白色型……

白色型的大蓝鹭，注意这不是大白鹭（大白鹭的腿是黑色的），而苍鹭没有白色型。图片：Charles J Sharp / wikimedia commons

其实在野外同时观察到苍鹭和大蓝鹭的机会微乎其微，因为它们几乎不会分布在同一区域，与苍鹭不同，大蓝鹭主要分布在北美与中美洲。所以根据地理位置的不同，可以轻松判断出这两种鸟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