科普写作Forestry Science

每年的五至七月间，当你漫步在南方热带地区的城市街头，一定会被那花开如火、翠冠如盖的凤凰木深深吸引。在它生长之处，满树红花开放得如火如荼，蔚为壮观。如果在网上发起“世界最美开花树”的投票，凤凰木一定会排在TOP3的位置上（别问我怎么知道，因为我真的发起过）。

“论颜值，你们哪个有我能打？”图片：Jimmy Baikovicius / Flickr

绚丽多姿，花如其名

凤凰木（Delonix regia），别名红花楹或凤凰花，为豆科凤凰木属落叶乔木。常用英文名是“flame tree（火焰树）”，但这个名字容易跟其它开红花的植物混淆，比如锦葵科的澳洲火焰树（Brachychiton acerifolius），也被叫作“flame tree”。

种植在一起的凤凰木。摄于版纳植物园国花园。图片：版纳花轮君

凤凰木更不容易混淆的英文名有“flamboyant”和“royal poinciana（高贵金凤花）”。它得到“royal poinciana”这个名字，是因为这个物种最初发表时，是放在金凤花属（Poinciana）中的——属名来源于一位法国总督（Phillippe de Longvilliers de Poincy）的姓氏——它的美丽与霸气也担负得起royal（皇家、高贵）的盛名。

凤凰木的高度可达十五至二十米，树冠开展，枝叶茂密张开呈伞形，冠幅可达八米以上。它的叶片非常有特色。大约五十片小叶，组成一片羽毛状的复叶，称为“羽片”，十五到二十对羽片在叶轴上对生，组成一个巨大的复叶，称为“二回羽状复叶”。

大型二回羽状复叶。图片：版纳花轮君

凤凰木在干燥的秋冬季落叶，翌年春季再长出新叶，初夏在枝条顶端和靠近顶端的叶柄根部位置，长出排列成伞房状的总状花序。每朵花都大如木槿，直径约十厘米左右，具有五枚花萼和花瓣。花萼较厚，背面黄绿色，内面红色。五枚花瓣中下方的四枚花瓣大小颜色均相同，独有上方的一枚花瓣与众不同，且形状稍大，布满黄、白、红三色的斑纹，异常醒目，可称之为“旗瓣”。

红色的凤凰木花，可见带有白色斑纹的旗瓣。图片：版纳花轮君

仔细观察一朵初开的花，它的“旗瓣”是张开的，开到后期的则会合拢，这可能会帮助它吸引传粉的动物。单朵花的花期并不长，约三到四天，但胜在量大。同一花序中大部分花其实都已经“垂垂老矣”，正处于传粉期的花并不多，后期的花瓣颜色会稍微加深。后期的花朵会在枝头停留较长一段时间，才逐渐散落，这给凤凰木的整体观赏性和花期长度都加分不少。

凤凰木复叶宽大轻盈，花朵富丽堂皇，它的外貌用一句经典的话概括，就是“叶如飞凰之羽，花若丹凤之冠”，冠以“凤凰”之名相当贴切。

落地的花朵。图片：Lauren Gutierrez / Flickr

豆科虽然花朵形状变化万千，但果实类型只有一个，就是荚果，凤凰木作为豆科的一员也不例外。凤凰木的荚果非常大，长三十至六十厘米，简直像一把大砍刀，成熟时会由绿色转为黑褐色，每个果荚有种子二十至四十粒。和大多数豆科植物一样，凤凰木的种子是有毒的，若误食种子，会出现头晕、腹痛、腹泻等症状。

凤凰木的巨大荚果。图片：pixabay

凤凰木的花色也不是一成不变的火红色，常见栽培的花色就有两种——鲜红色和橙红色。如果你对颜色比较敏感的话，一定可以在一片凤凰木中，辨别出红花和橙花个体。（日历娘：这个难度比起认口红如何？）

凤凰木还有个比较罕见的黄色花变种——金黄凤凰木（Delonix regia var. flavida），对于见惯了“大红大橙”凤凰木的人来说，金黄色的凤凰木更具视觉冲击力。物以稀为贵，目前金黄凤凰木在市场上，还是一苗难求，让它的身价倍增。

金黄色的凤凰木花。图片：版纳花轮君

除用于观赏外，凤凰木也是优良的材用树，它的木材轻软，富有弹性，还有特殊的木纹，可制作小型家具、桩木和工艺原料（如板材、造纸原料等）。

马达加斯加的移民

作为原产马达加斯加的热带乔木，凤凰木在中国是“外来移民”。据清代吴其濬的《植物名实图考》记载，凤凰木最初引入中国，可能是在澳门的凤凰山。因其花繁色艳，人们借用地名，名之为凤凰木。这样算来，凤凰木引入我国已有近180年的历史了。

栽培的凤凰木，可以见到伞状的树冠。图片：版纳花轮君

凤凰木适合高温湿润和光照充足的环境，较耐干旱，但耐寒力较差，要求冬季低温不得低于5℃，这极大地限制了凤凰木在国内城市的应用。目前国内能欣赏到凤凰木的城市，多集中于福建、广东、广西、云南的南部，以及海南和港澳台地区。其中，厦门市早在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便开始大量引种凤凰木，1986年厦门将凤凰木定为市树，在公园、道旁和园林里广泛种植。

如今，美丽的厦门大学早已成为观赏凤凰花的“网红圣地”，校园中流传着“凤凰花花开两季，一季老生走，一季新生来”的说法。每到六月的毕业季到来，凤凰木花开正艳，象征着毕业生们学业有成和前程似锦，营造出依依惜别的气氛。而九月份新生入学，凤凰木早该结束花期，但受雨水影响，一些晚开的凤凰木也会零星地开放，迎接青涩的准大学生们步入校园。

在水边生长的凤凰木。图片：pixabay

除被选为市花和校花（大误）外，在原产地，凤凰木也很有人气。马达加斯加人把它尊为国花。它原产于马达加斯加西部和北部的干热落叶森林中，这里的物种丰富度虽然不如东边的湿热雨林，但也有许多特有的植物种类。比如马达加斯加最有特色的树木——猴面包树（Adansonia spp.），就有六个特有种分布在干热落叶森林里。为了适应当地冬季干燥的气候，这里的树木大多会在冬天落叶，以减少水分蒸发。凤凰木也是如此，后来被人类带到全年湿热的地方栽培，凤凰木依旧每年落叶。

前文提到过，凤凰木的属名，来自一位法国人，此人是圣克里斯托弗岛（Saint Christopher）的总督。如今这个岛与邻近的岛屿，组成了中美洲岛国——圣基茨和尼维斯联邦（St. Kitts and Nevis）的领土，也许是为了纪念总督大人，这个国家也选择了凤凰木作为国花。

红色花的凤凰木。图片：版纳花轮君

属于中国的“凤凰之树”

在我国古代传统文化中，有“桐实嘉木，凤凰所栖”的说法。凤凰作为百鸟之王，乐意栖于梧桐树上，可见梧桐树的地位也不一般。梧桐树本身高大挺拔，冠大阴浓，自然也被古人十分珍视，常种植于宫殿、寺庙等隆重的场合。

梧桐树。图片：Krzysztof Ziarnek, Kenraiz / Wikimedia Commons

《诗经·大雅》有“凤凰鸣矣，于彼高岗；梧桐生矣，于彼朝阳。菶[běng]菶萋[qī]萋，雍[yōng]雍喈[jiē]喈”。大意是说梧桐树高大茂盛，引来凤凰啼鸣，两者相得益彰。暗示只有贤明的君主才能招来中意的人才。

道家经典《庄子》中，也记载了一篇与凤凰有关的故事。庄子要面见新上任的梁国宰相惠子，惠子以为庄子要抢他的宰相位置，吓得他到处搜捕庄子。等到见面之后，庄子跟惠子说，有种与凤凰类似的鸟“鹓[yuān]鶵[chú]”，只栖息在高贵的梧桐树上，只喝最甜美的泉水。猫头鹰看到鹓鶵从自己头上飞过，还怕它抢自己吃的死老鼠，赶紧大叫一声吓唬鹓鶵。庄子是在转着弯儿骂人，你的宰相功名，不过是一只臭老鼠，我才看不上呢！

开红花的凤凰木。图片：版纳花轮君

后人由此引申出“凤凰非梧桐不息”的说法，在民间也有了“栽下梧桐树，自有凤凰来”的习俗，在自家院子里种棵梧桐树，寄托对幸福美好生活的向往。

梧桐树虽然高大挺拔，但开的花毫无存在感。豆子大小的花，没有花瓣，只有五枚暗黄色的萼片。国产的梧桐树在颜值上比外来的凤凰木逊色，但有深厚的文化内涵。中国的和马达加斯加的“凤凰之树”，你更喜欢哪一种呢？

凤凰木的花序。图片：版纳花轮君